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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纳的《圣殿》

1998-08-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陶洁 我有话说

在福克纳的作品里,《圣殿》是唯一一部刚一面世就畅销的小说。奇怪的是《圣殿》也是福克纳本人批评最多的一本书。1932年,他为小说的现代文库版写了篇序言,强调他写书出自“庸俗的想法”,创作动机纯粹是为了赚钱,手法是用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来制造轰动效应。虽然福克纳在蓝登书屋出版《圣殿》时不让收进这个序言,但由于福克纳的自我贬抑,评论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直对《圣殿》评价不高。

1956年有位学者发现了福克纳说已经撕掉或扔掉的原稿清样和打字稿并且跟公开发表的《圣殿》作了些比较,“证实”了福克纳的一贯说法。他认为原来的稿子确实写得不够精心,因为其中包含了两个故事:霍拉斯·班鲍的故事和弗洛伊德式的心理研究及谭波儿·德雷克的故事和对邪恶的探讨。福克纳似乎拿不定主意以哪一个为主,内容显得很凌乱。然而,这位学者也注意到福克纳在修改过程中“改变了小说的整个核心和含义;简化了过于复杂的结构;删除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澄清了没有必要模棱两可、含糊其词的晦涩段落;充实了需要扩展的部分;给了小说一个高潮;并且使它摆脱了对在此以前福克纳所写小说的从属关系。”

这种情况到了1972年开始有所改变。这一年,得克萨斯大学出版社把《圣殿》原稿清样和修改本按左右对照的排版形式汇编出版。编者杰拉德·朗福德在前言中详细描述他对两个文本所作的比较,指出福克纳并不是如人们所想像的把一个恐怖的色情故事改写成一部更有意义的作品。他也不同意第一稿因目的不明确而混乱不清的说法。相反,他用大量事实论证初稿是以霍拉斯为主人公,描绘这个跟《喧哗与骚动》里的昆丁一样敏感多思的长不大的中年人在面对邪恶和理想幻灭时发现自己也充满邪恶。在朗福德看来,《圣殿》的初稿极其有意思,并不比修改稿更加“恐怖”,只是在叙述方式上采用更多的试验手法,可以说是后来《押沙龙,押沙龙!》叙述手法的萌芽。

从朗福德开始,美国的福学界对《圣殿》的两个版本的研究便越来越深入。1981年,蓝登书屋正式出版了由诺尔·波尔克编辑的福克纳自称是出于“庸俗的想法”而创作的《圣殿:原始文本》,读者终于可以对照两个版本作出自己的判断。现在评论界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福克纳贬低《圣殿》的言论其实是反话,是针对当年批评此书暴力色彩太浓的人的一种先发制人的做法。但这并不排除福克纳确实感到《圣殿》的艺术水准不够理想。福克纳一向偏爱《喧哗与骚动》,认为该书的创作“教会了我如何写作和如何阅读,尤其是教会我懂得已经读过的书”,也很怀念创作《喧哗与骚动》时所感到的“明确实在而又难以描绘的激情”,“那种狂喜、那种对将会出现惊奇和意外的又急切又欢乐的信念与期望……”由于他写《圣殿》时没有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感受,他便觉得《圣殿》没有达到他所追求的臻善臻美的美学高度。另一方面,说实在话,福克纳也不是完全不考虑市场因素的。他当时正要结婚,要买房子,要面对养家糊口的现实问题。为了销路好一点,可以多得一点钱,他不得不从广大读者的阅读水平出发,采用相对来说比较简洁明了的叙述方法和基本按时序发展的故事线索,删去意识流段落,也不搞试验手法。也许福克纳对此有负疚感,才时不时地自我贬低一番。

福克纳究竟为什么要写《圣殿》,我们可能永远无法作出结论。然而,评论家的兴趣、众说纷纭的观点,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圣殿》的重要性。吵吵嚷嚷了几十年,美国的福学家们终于认识到,《圣殿》的两个版本各有千秋,但无论从主题还是从技巧来看,它们都是十分严肃的作品,都属于福克纳的创作主流,也都是研究福克纳的重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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